从一度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到债务违约深陷危机,*ST超日仅花了3年多的时间。
上市至今,*ST超日对外融资近70亿,其中包括:上市募资24亿,尚欠的银行贷款27亿元,违约的11超日债10亿,股权质押8亿左右。
但如此巨额的融资并未让*ST超日壮大,相反在过度扩张中*ST超日却迷失了方向。
在这些资金支撑下,*ST超日急剧扩张。一方面效仿行业巨头尚德、赛维布局光伏全产业链,重金进入上游硅料和下游电站领域;另一方面,大股东倪开禄开始在光伏行业之外大肆投资,房地产、炼油、水厂、LED,资金很快被“挥霍”一光。
现今,过度扩张的恶果逐一显现。
3月7日,11超日债违约,*ST超日首开国内债务违约先河;与此同时,*ST超日官司缠身,债务纠纷已达22亿;除此之外,由于连续三年巨亏近30亿,*ST超日或被深交所暂停上市。
3年时间,*ST超日如何败光百亿财富?
七年造富
这首先是一个“暴富”的故事。
2003年初,倪开禄出差时看到了信号灯上的太阳能电池板;与此同时,当年5月份,上海交通大学一位研究太阳能的教授找上门来要跟他谈合作,结果双方一拍即合。
一个月之后,倪开禄、倪开寿等6名自然人以500万元货币资金出资成立了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超日太阳),正式进入太阳能光伏行业。
“当时没有时间去调查论证。我认为,这个新技术有着很好的应用前景,考虑过多,可能就失去机会了。”倪曾对媒体这样表示,“这有撞大运的成分”。
在那个遍地都是光伏“神话”的年代,倪开禄同样雄心勃勃,2007年,超日太阳完成股份制改制谋求上市。
不过其第一次冲关上市却受到挫折,2009年7月,由于被质疑财务造假和募投项目上马过快,超日太阳首发创业板申请被否。
但仅过了一年时间,超日太阳便再次冲关IPO,2010年11月18日,超日太阳终于成功上市。首发价格36元,首发数量6600万股,募集资金23.76亿元。
倪开禄和倪娜父女合计持有上市公司股权达43.89%,以首发价格计算,倪氏父女所持超日股份市值达90.72亿元,倪成功搭上光伏这一“财富快车”。
不过,相比于一年前,超日太阳此番上市也做出了诸多改变。
首先将上市板块由创业板改成了中小板;其次,在募集资金和募投项目上,超日太阳也由2009年的6亿元、一个年产100MW多晶硅太阳能电池片项目变更为2010年的12.9亿元、三个项目,扩张之意明显。
在第一次谋求上市之前两年(2007年-2008年),超日的组件生产能力分别为23.8 MW 6、43.00 MW,在国内企业中还排不进前十,而同期无锡尚德的数据则为327.00MW、459.40MW,超日的产能还不到尚德的十分之一,差距巨大。
与此同时,由于较早上市融资,无锡尚德与赛维LDK这些企业正在向上下游狂飙突进,试图打通整个光伏产业链,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
与此同时,很多国内上市的光伏企业也在加紧扩大产能,超日也不例外,手握24亿募集资金,也让其有了更多的底气。
2011年,超日开始布局全产业链,由中游的组件生产向上游硅料和下游电站延伸,其中电站成为了其转型的重点。
根据超日太阳财报,截止2011年末投资建设了44家境外全资或控股项目公司,主要从事太阳能光伏电站开发、建设、运营。
疯狂投资电站
事实上,超日太阳对光伏电站觊觎已久。
2009年12月,超日太阳受让了德国天华旗下超日捷克100%的股权。当月28日,超日太阳向德国天华支付了600万欧元,取得了超日捷克55.3%的股权以及对超日捷克306.92万欧元的债权。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未等到超日收购超日捷克剩余44.7%的股权,超日太阳又决定转让其所持有的超日捷克全部股权。
为何超日在刚收购超日捷克几个月后又匆忙退出?超日在公告中给出的理由是:当初收购超日捷克的主要目的已经实现。
但有分析人士认为,这与超日太阳当时正在谋求上市有关。
如果超日捷克电站资产不能出售的话,那么对超日的上市进度会有两个影响:商业模式可能会产生变化,组件生产与电站投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意模式;在会计处理上,超日提供给自己投资的电站的组件可能不能确认为销售收入,为了上市,超日需要做大收入和利润。
上市之后,超日开始在光伏电站领域疯狂投入,并且创造出了一种颇为“创新”的会计处理方式。
据悉,超日的海外电站业务通过超日Sunpeak、超日美国、超日意大利和超日卢森堡等境外投资公司进行,这些投资公司再与其他公司合作建设电站,资金、组件由超日太阳来提供,电站的选址、施工、运行则由合作企业来负责。
以超日卢森堡为例,注册资本为4000万欧元,香港超日出资2800万欧元,占股本总额的70%;天华阳光出资1200万欧元,占比30%,旗下共投资了27个电站。
在这些合资公司中,超日太阳虽然为大股东,但超日却“慷慨”表示,对这些公司超日不具有控制权且不具有重大影响,因而不将其纳入合并报表范围。
通过这种方式,超日太阳实际上实现了自买自卖,将海外投资计入收入,做大业绩,但与此同时,由于电站的投入巨大,会对企业的资金形成较大压力,加上电站项目没有结束而无法回款,从而造成巨额应收。
这导致超日太阳的应收账款和负债率逐年增高。
其中,应收账款由2010年度的6.5亿元大幅攀升至2011年度的22亿元,2012年三季度,达到33.42亿元,当季其营业收入仅为10亿元;资产负债率方面,2010年为31.31%,2011年为56.40%,2012年度则为84.21%。
上市3年融资70亿
与此同时,超日上市时的几大募投项目则纷纷陷入亏损。
其中,“年产100MW多晶硅太阳能电池片项目,2011年,实现效益为-4873.23万元2012年度则为-6256.15万元;“年产50MW单晶硅太阳能电池片项目(从硅片到电池片)”和“年产100MW晶体硅太阳能电池组件项目”在2012年底投产后分别实现效益-2466.79、-26836.25万元。
超日向上游硅料转型的一个“年产2000吨的多晶硅项目”再投入3亿元之后就被迫停产,至今仍未完工。
这直接导致其2011年度亏损5478.88万元,为了缓解资金紧张局面,超日太阳启动了IPO之后的第二轮融资计划——发行债券。
而这一举动也让其备受质疑。
2012年2月29日,超日太阳预告,2011年盈利将超过8200万元;3月7日,10亿元的“11超日债”发行;3月26日,超日太阳公告推迟年报发布日期;4月16日,其发布业绩修正公告,2011年亏损5800余万元,修改前后,净利润相差达1.42亿元。
有投资者认为,债券发行前后,超日业绩的蹊跷变脸,超日和保荐机构中信建投难逃欺诈嫌疑。
除了债券融资,超日太阳还大举向银行借债,根据其最新的业绩快报,*ST超日目前的银行借款达26.75亿元,其中短期借款17.76亿,长期借款8.99亿元。
此外,*ST超日大股东倪开禄、倪娜父女还通过信托融资,将所持有的股权尽数质押。截至公告最后一次质押,倪开禄名下尚未质押的股份只剩16.1万股,而倪娜名下6.51%股份则全部质押。
据21世纪网调查,上市至今,*ST超日对外融资近70亿,其中包括:上市募资24亿,尚欠的银行贷款27亿元,违约的11超日债10亿,股权质押8亿左右。
但令人意外的是,对于这些信托资金,倪开禄并未用在岌岌可危的*ST超日身上。倪曾对媒体回应称,目前信托融资的8亿元中,大约2亿元用于*ST超日资金周转,其他6亿用于其个人项目。
光伏之外的版图
据悉,在超日太阳上市之后,倪开禄开始在光伏行业之外大肆投资,房地产、炼油、水厂、LED……
一位接近倪开禄的知情人士告诉21世纪网,从2011年开始,倪开禄就开始投资一些个人项目,其中包括在河南的房地产项目、在美国购买了一个水厂、在保加利亚投资一个炼油厂和一个LED蓝宝石衬底项目,但这些投资“并不太顺利”。
以LED项目为例,2011年,受LED终端应用市场需求增速减缓的影响,2英寸蓝宝石衬底的市场报价已从2010年底最高的38美元/片暴跌至2012年三季度的10美元/片,降幅超过70%,众多投资者蒙受巨大损失。
除了以上项目,2011年倪开禄还成立了众多公司,并为其关联方提供违规担保。
据21世纪网调查统计,倪开禄持有上海开禄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元)100%股权;通过开禄投资持有上海航鸣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元)45%股权、注册地在保加利亚的Refinery Plama AD(注册资本1223万美元)10%股权;天蟾医药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元)40%股权;上海五杰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有限合伙)20%股权。
*ST超日还为关联方施科特光电材料(昆山)有限公司(下称昆山施科特)向中国银行(2.44, -0.02, -0.81%)股份有限公司昆山分行签订的借款金额为人民币14000万元的《固定资产借款合同》提供了连带责任保证担保。
根据其公告,“由于该事项未能事先履行必要程序,公司对昆山施科特提供担保并不合规,也不符合上市公司需要。”
投资接连失利,股权一再质押,倪开禄开始在员工、亲友处进行集资。
在2012年底,一则名为“内部职工高息集资2个亿”的帖子在一些股民论坛里疯狂转发,倪开禄内部集资的事情也浮出水面。
对此,倪开禄也并不否认,“这次在外面嚷嚷的,不过六七千万的那部分就是员工的,我的亲朋好友,资金规模比这大的没一个没出声的”。
冰山坍塌
银行借贷、民间集资、信托融资、债券融资,倪开禄和其控制下的*ST超日几乎用遍了所有的融资模式,资金链脆弱异常,一但其中一环出现问题,就会导致资金链断裂而满盘皆输。
但问题却接踵而至,首先电站领域出现政策变化。
在欧债危机影响下,超日在希腊的项目遭遇变化。
“希腊40兆瓦的项目都准备启动建设了,国开行还有10亿欧元的授信,希腊突然宣布退出欧元区,国开行停下来,我们的安排全乱套了。”倪开禄表示。
之后,德国、保加利亚先后宣布下调光伏发电补贴,德国项目也搁浅,保加利亚项目也不得不大幅计提减值损失。
其次,超日的股价大幅下挫,信托压力下,倪开禄不得不频繁补仓;再次,光伏产业长期低迷,超日则持续亏损,应收账款剧增。
超日可谓命悬一线,2012年底,倪开禄亲赴海外催收应收账款、变卖电站希望回笼资金,但倪的这一举动被解读为“跑路”,一时间冰山坍塌,地雷相继引爆。
深陷其中的信托机构要求出售倪开禄质押的股权,多家银行则对超日进行抽贷、停贷,供应商则将其告上法庭。
据悉,*ST超日的银行贷款涉及18家银行,截至4月底,已有14家银行共13.76亿元贷款逾期,公司多处房产、车辆被银行查封;截至2013年10月22日,诉讼金额22.30亿元。
*ST超日的流动性被彻底封死。
2013年1月底,倪开禄曾计划转让股份给木里煤业,以筹措10亿资金,但仅1个多月后,这一重组就宣告搁浅。
2013年3月,第一期债券利息到期,通过股东自掏腰包,才支付了9000万元的利息,到了今年,*ST超日公告仅能支付400万元的利息,有近8500万的利息无力支付,11超日债成为国内第一单债券违约案例。
据悉,目前*ST超日正通过海外经销商追讨债务、出售海外电站、引进战略投资人和处置抵押资产等4项举措筹集资金。
根据*ST超日2013年业绩快报,截至2013年年末,公司总资产为61.92亿元,负债总额约为64亿元,已经资不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