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初美国商务部将对SolarWorld美国公司提出的贸易申诉发布初步裁决。此次申诉声称中国政府对晶硅太阳能电池和组件提供不公平的现金补贴、出口退税、低息贷款以及其他福利措施,人为地压低中国出口产品价格,并迫使美国竞争者被市场淘汰。

SolarWorld希望美国商务部征收进口关税以弥补中国低价光伏组件对美国电池板制造商造成的损害。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并且经得起长期推敲。虽然美国光伏组件市场的劳动力技能及创新能力都很强,但是由于缺乏国家低碳减排或促进能源多样化的承诺,该国光伏组件的市场需求却很低。因此重要的是我们要明白征收进口关税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事实上,此次申诉连同SolarWorld谴责中国向美国市场倾销的第二次诉讼都在在羽翼未丰的美国太阳能光伏行业中产生了重大争议。几乎每个人似乎都相信中国政府可能违背了太阳能行业贸易规则,但是,如果事实成立的话,在美国该如何应对的问题上行业内则产生了重大分歧。
我们目前的贸易制度都是通过对受补贴商品征收关税的方式来处理非法补贴案件。理论上来讲,当贸易伙伴人为压低价格,并将低价商品出口到美国时,通过征收进口关税将其提到自然市场价格水平可平衡不公平竞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税将逐步降低,并最终随着贸易伙伴补贴的停止而消除。
在当前的案例中,SolarWorld声称中国政府使用了倾销以及各种补贴的方式来人为地将光伏组件出口价格压低至少100%。该公司请求商务部征收关税来消除这一价格差异。
所有人都赞同对中国光伏组件征收进口关税将会使美国光伏组件件制造业受益。2011年太阳能电池板价格下降了一半,这一罕见的价格骤降潮流侵蚀了全球企业的利润率,而廉价的中国制造则似乎是导致这一情况的主因。因此想要降低中国廉价产品对美国市场的影响,就需要放缓产品价格下降的速度使其降到一个可持续的水平,提高美国制造商的利润率。对中国电池板征收关税同样有益于那些未提供补贴的国家,如欧盟的一些国家,因为这些制造商同样将商品出口到美国,并参与美国市场份额的竞争。
目前征收关税对美国市场需求的影响还尚未清晰。
美国许多太阳能光伏发电系统安装商都受益于低价中国电池板,他们担心征收进口关税会削弱其利润率,减缓光伏行业增长速度,并使太阳能很难与传统化石燃料能源继续竞争。其中一些企业已经组成了反对团体——平价太阳能联盟(CASE)反击SolarWorld的贸易申诉,并称对中国制造的太阳能电池板征收高额关税会摧毁美国太阳能安装产业,还会淘汰成千上万个工作岗位。
美国太阳能已经面临了一场艰苦的斗争,化石燃料的高额补贴以及国家可再生能源激励政策的薄弱使得新兴能源技术在美国的竞争更为激烈。
在政治斗争中对太阳能发展一直站在支持立场上的清洁能源倡导者当然也不希望在太阳能安装行业中铺设更多障碍。但这不意味着美国对廉价太阳能会如此的急需,以至于会推翻之前的做法来让外国政府打破国际贸易规则。如果美国商务部发现中国政府的做法是非法的,那么中国政府及其补贴的太阳能产业需要为这种行为付出代价。在当前的贸易体系下,这种代价就是关税。
如果美国商务部发现中国政府进行倾销,通过大量补贴人为压低产品价格,并对美国制造业产生破坏的事实成立,那么最终关税税率可能会为100%甚至更多。
一方面,促使全球太阳能产品价格下降的因素有许多。中国制造业肯定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创新也很重要。光伏组件正变得越来越高效(每个模块产生更多的能量),制造商正在不断改善生产工艺,降低成本。美国太阳能制造市场竞争已经异常激烈,因此,即使没有进口的中国低价产品,其他美国制造商和光伏组件出口商应该仍然有很强的动力,不断创新以降低成本。
如果美国消费者将订单从中国转向非中国制造商那里,而后者又不能提供足够的太阳能产品的话,征收进口关税可能会减缓价格下降趋势,甚至在美国市场上创建一个临时价格缓冲腹地。然而,我们不要忘记全球太阳能电池板市场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供过于求,因此订单转移后留下的需求空白应该不难填补。
此外,中国制造商为了避开进口关税,将生产转移到不再适用关税的美国或其他海外市场。因此,他们不会长期的游离于美国市场之外。尽管这些企业将不得不在贸易标准更具可比性的美国或欧盟进行投资。
如果中国企业开始在美国或者欧洲国家制造产品,他们会发现美国在光伏组件制造领域具有很强的竞争优势,因为这里有熟练的工人、足够的硅原料和完善的制造基础设施。当然,中国自己劳动力成本的提高也起到一定的作用。最近,BostonConsultingGroup预计,未来5年中国制造业的工资水平将是美国最低工资州(南卡罗来纳州、阿拉巴马州、田纳西州)的25%。
与那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制造部门相比,劳动力成本在光伏组件行业扮演的角色非常小,只占据了太阳能电池板制造成本的3%-4%,这意味着劳动力成本更高的国家,如美国,应该在提高太阳能制造能力方面处于强势地位。
由于全球石油价格持续动荡不安,对很多领先的制造商来说运输成本是目前更重要的。运输成本高意味着许多厂商都希望找到尽可能接近他们供应商和客户的地方进行生产,这样一来可以降低制造成本,维持“及时生产”模式。
我们对太阳能产品的需求不具有可持续性,使得本国制造商不敢冒险花费大笔前期资金建设新厂或扩大现有厂房规模。市场需求端的政策已促使太阳能在过去几年快速增长。例如,2010年美国太阳能支持政策最强劲的七个州占据了全美82%的新增太阳能发电装机。2011年第三季度这一比例上升至89%。但是,对州级可再生能源标准的政治攻击、许多联邦清洁能源支持计划的到期以及缺乏创造可再生能源持续需求的联邦政府政策是导致美国太阳能需求比欧洲、甚至中国自身不稳定的主要原因。
在很大程度上,美国太阳能光伏市场是否持续增长可能取决于需求方的政策,而不是中国廉价产品进口的多少。
总的来说,征收进口关税是否会损害美国太阳能光伏市场的长期增长还不明朗。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美国市场长期受非法补贴威胁肯定会损害太阳能电池板制造商,也可能减缓整条价值链的增长速度。
中国领导人死盯着美国,希望得到我们拥有的。他们想成为全球性的研发基地,创造和出口那些具有高利润率的先进技术。中国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不利于培育创新激励机制,所以他们正在改革这套系统,但是改革需要时间。
与此同时,中国正试图通过巨额政府补贴填补存在的差距。问题是,这种做法会削弱创新能力,不仅对中国,而且对美国也是如此。官僚体制总是不擅长挑先进企业和技术标准。当中国官员对他们最喜爱的国内太阳能电池制造商给予大量补贴时,这些补贴可以帮助企业把产品价格降至其他企业无法比拟的水平,将竞争对手淘汰出局。
长期结果就是,少数接受政府大量补贴的中国制造商可以称霸全球太阳能市场。这可能使中国领导人感到高兴,但如果这些企业不生产最好的太阳能技术,例如,如果太阳能电池板效率无法高到足以与传统化石燃料相对抗,就可能阻碍全球太阳能市场的发展。
为了保持这个市场继续增长,美国政府能够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创建一个良好的环境,鼓励技术创新,而这要出台需求端政策和防止不利价格激励相互配合。